竞技塔中的爆炸持续不断，几乎削去了大半塔楼。在一片狼烟和铺天盖地的石头雨中，赤红的光芒闪耀着，如同一轮暗夜中升起的血月。
中心位置依稀能看到六翅天使那越来越大的孔武身形。
而在楼体的侧翼，一红一绿两只大鸟走低空滑翔而过，避开了各处混乱的战场。
那正是科斯塔化形的凤凰和受【森之召唤术】直接切入城市的小绿。
……
“解释的时间不多。”黄安按住右眼，抬头远眺城市各处交战点的同时，各处驻扎地的信息也在流入脑海，“你也有自己的渠道，应该知道我不是危言耸听。”
旁边的娜乌西卡微微点头，她眼前同样有大量信息流过。
设置在各处的眼线让他们能迅速窥得事件全貌。
以拍卖会的意外为起始点，多名使徒同时对【热血竞技场】的重点设施发动突袭。事件急剧恶化到现在的局面，也就只有几分钟时间。
前期的渗透布局和强大多样个体力量使得【主】方起手取得主动权，短时间内便造成极大混乱。
紧随其后的便是东道主【邮件人】的反扑遏制。随着反应和操作时间，其他领主的势力也纷纷加入围剿，使得【主】方攻势逐渐被遏制。
势头本来是很好的、符合逻辑的。
但在某个时间点上，随着使徒斩首计划的完成，【五皇】竟首脑接连陨落，力量权限的转移使得事件性质发生了根本改变。
这一点，还没有反馈到大众的感知中。
大众的认知还停留在官方成功反扑的阶段，但黄安和娜乌西卡已经可以通过多个视角感受到冰冷的现实。
很明显，不少操作已经出现了更改。
围攻使徒的兵力开始成批次停手，进入待机状态。而更可怕的则是城外正规军的移动。
一瞬之间，大量军力的指挥权已经易手。
这是最糟糕的事态。
……
“看到【圣灵】的时候我大概就了解了。”娜乌西卡捂着头，“我们固然都有防斩首的一套体系，在内部安排好了权限顺位……但是它们可以直接从根本上【控制】领主，而非简单的刺杀。”
“【皈依】……篡改思想的心灵强控技能在游戏里基本没有。把它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就放在决战，恐怕也是精心考虑过的。”
“……所以，几分钟之内，已经是三对二了吗？我不能完全肯定，你那里？”
“从我收到的信息看，结论是肯定的。不能贸然直接接触，但【破壁人】、【林中漫步】还有【邮件人】本尊的势力动向无疑都有问题，力量对比已经对我们不利。”黄安迅速道，“城外的机动部队恐怕会发生冲突，【主】的操作很快会波及到所有被她控制的势力中。”
“必须突围。”
“如果【邮件人】被控制，在这里便很难争取到【任意门】的施法时间。”
“她到底要做什么？”
娜乌西卡回头望向城市中四散奔逃普通玩家们。
“我们并不了解【主】。”黄安阴郁道，“也完全无法预知她的下一步举动。或许——”
紧接着，他突然住了嘴，转头望向遥远的天空。
一股冰凉的寒意传来。
娜乌西卡也感受到了。
城内所有的玩家都感受到了。
人们都仰起了头——
——月亮。
是月亮。
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，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。
伴着冰冷的绝望，一幅幅画面开始从脑海中闪过——
商业大厦中，腹背受敌的【破壁人】。
竞技塔，落入主之陷阱的【林中漫步】。
街道中，【邮件人】与伊冬之间的异形之握。
以及城市各处兵锋的动向。
这些场景正好代表了黄安与娜乌西卡刚刚整合出的结论——那还不应该被城内玩家们所了解的严峻结论。
现在，这一幅幅关键的画面直接输入人们的意识，直接又迅速。
……
黄安和娜乌西卡面面相觑。
这种直接从意识输入信息的方式，他们并不陌生。
是幻术。
可以让人们快速理解眼前局势的幻术。
它没有强烈的侵略性，只是以清冷的调性将现实灌入到每个玩家脑海中。
同时，内在不安的韵律与节奏正在诱发出最为原始的恐怖。
是的。
这是来自敌方的动作。
这座城市最强力的主轴被瓦解的情况下，使徒们似乎没有继续执行高效的斩首，反而将目光投向了芸芸众生。
以月光为媒介投射而来大范围幻术在分化、击溃城中玩家们的心理防线。
“那是……”
黄安眯起眼睛，轻呼一口气，望向高悬的月之眼。
滴滴！
……
【使徒：幻梦形态】
【品质等级：S】
【单位等级：大师】
……
“——精英特技，【月魔】。”黄安仰望冷月，喃喃道，“最后一个使徒，原来是幻术型。”
“为什么还要播撒恐惧？”娜乌西卡握紧拳头，“实际上，【主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吧？三个皇的势力都已经纳入其麾下——”
黄安沉默不语。他转向竞技塔，那里，以【约书亚】为中心的红光越来越猛烈。
显然，力天使在聚焦力量。
【六翅】形态下破坏性已经足够强大，还要继续提升吗？
要到哪种程度呢？
要做什么呢？
最终，黄安微微闭眼。
不详的感觉在心中愈发膨胀。
……
“我们恐怕不能以常理来推定【主】的行为。”
最终，他轻声叹道。
“抢夺利益，拉升影响力，终究只是人类玩家的做法。”
“但她不是人，是个【异形】。”
“她预设的敌人，是所有【人类】。”
……
……
与此同时，【伊冬】已经升到了主竞技塔的最高处，收拢了洁的羽翼。
她静静地俯视城市，目光扫过黄安与娜乌西卡，却也没有过多停留，而是继续扫过每个角落。
喧嚣。
战乱。
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熟悉、亲切，只不过，在那个遥远的过去，她一直是在下面那些棋子的位置。
她从来没想过，自己作为一个兵种，有一天会立在领主的位置上。
和主人一样？
呵呵……
由是，她轻轻抿起嘴唇，在这无人可打扰的角落中低声咏唱起来。
城中各处的12名使徒的脑海中也都开始从【月光】中接收到这声音。
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之眼，如同一台巨大的意识耦合器，在向外输出幻术的同时，也把同伴的意识衔接在一起，塑造了了一张笼罩全城的心灵网络。
……
【你们，在坚持着什么？】
【一次次的轮回，代表着什么？】
【让一切就这样结束吧。】
【要知道。】
【在最后的最后……】
【……审判日，是无法推迟的。】
……
伴着脑海中轻柔的咏叹，十二使徒的面部都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至此，他们得到了明确的信息。
【主】的计划，成功了。
接下来要做的操作，就随意很多——
……
轰隆隆隆！！！
使徒们眼前的北地军也已经统一调转枪头，不再形成阻碍。
城市各处的能量感应猛然提高。
清零。
释放。
对于兵种单位来说，这是最简单的命令。
他们纷纷展开羽翼，面朝竞技塔的方向，在虔诚的祈祷中将能量等级拉升到最高。
……
轰隆隆隆！
……
【啊……】
【当死亡伴着歌声的翼款款而来……】
【……这一首又长、又迂回的歌。】
【结束时，】
【歌谣，为你而唱。】
【结束时，】
【我，代你走过。】
……
黄安和娜乌西卡猛地扭头，全城慌乱的人们也抬起头来。
在月光之下，一个芭比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形象在不断膨大，直入轻云，她周身散着苍白的柔光，嘴角露出阴森的笑容。
“使徒，死亡形态。”娜乌西卡皱眉，“是实体吗？”
“不太像，她身体下面覆盖了那么多建筑呢。”黄安的目光在巨大的娃娃和月亮之间游移，“但是，这不是毫无意义的幻象……”
……
娃娃的眼睛朝地面俯视，嘴唇裂开——
尖锐的嘶鸣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，如同长钉一样向内钻探，释放着凶恶的威力。
……
使徒（死亡形态），精英特技，【鬼泣】！
……
整个城市笼在死亡的尖叫下，而这一次，发声点甚至不在使徒本体，而是直接从每个人的意识中滋生！
如同那个巨大的恐怖投影一样，阴间的歌谣也被信号塔一样的投在人们心中。
使徒（幻梦形态），大师特技，【心爆投射】！
……
砰砰砰！！！
人们不自觉地掩起耳朵，但【鬼泣】依然不断回响。
在信号强的区域，抵抗力弱些的玩家直接脑浆崩裂，他们周边高楼上的玻璃也纷纷炸裂开来，洒下晶莹的碎雨。
……
【你，能听到吗？】
【巴拿巴？】
【你，能听到吗？】
【路加？】
【你，能听到吗？】
【……主人？】
【这是我们，献给你们的……】
夜空之下，高塔之上。
伊冬扬起纤细的手臂，默然俯视着死亡之城内妖魔般的幻象。
【……安魂曲。】
……
……
分割线
……
……
附录（使徒设定）：
0、伊冬，圣灵
1 、保罗，圣灵
2、约书亚，力量
3、所罗门，堕落
4、雅各，灵魂
5、巴拿巴（诺斯费拉图），复仇
6、托马斯，结构
7、路加，星辰
8、菲丽，空间
9、约翰，分裂
10、响，元素
11、玛丽，梦幻
12、玛可，死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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