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很快又恢复宁静。
侯一鸣站起来，走到正倚靠着俞向文、直喘气的柴泽厚。
他一拍柴泽厚的肩膀，又伸手替他顺了顺背，
“老柴啊，我知道你替工厂着急，这些天你受委屈了。”
俞向文见柴泽厚顺过了气，连忙去帮他倒了杯水，这才用略带埋怨的语气问，
“侯总，这翻修工厂谁不是翻修，怎么您就是不乐意让那林设计师设计呢？我听说他名气可大了。”
侯一鸣淡淡瞥了眼俞向文，转而看向同样一脸疑惑的柴泽厚，解释道，
“的确，哪个设计师都能翻修工厂，但我想要的，是按照我的要求来翻修的设计师。
只要按照我的计划来，未来工厂建成后，各方面的效率能提高百分之三十。”
柴泽厚听了倒抽一口冷气，抓着侯一鸣的手腕不敢置信地问，
“百分之三十？这么高？一鸣啊，你确定？”
这百分之三十，创造出来的富余利益简直想都不敢想！
侯一鸣淡淡一笑，自信说道，
“对，我确定。放心吧，你这些天好好休息，多陪陪家里人，论证会这件事，我来解决。”
他正准备往外走，又想起什么，转身对二人叮嘱，
“对了，那个林建梁不安好心，他的设计图也有问题，以后和他有关的事，都提防点。”
说完，侯一鸣留下满脸不解的二人，信步走出办公室。
花开两朵，各表一枝。
之前从办公室愤愤离开的林建梁一行，快步走到工厂大门口。
林建梁突然停下脚步，跟在他身后的徒弟们差点撞到他，众人连忙也刹住车，一时间，一群人撞在一块。
林建梁阴着脸，他猛然转过身，推开徒弟们，大步走到队伍最后的江良才面前站定。
江良才抱着公文包站在原地，有些不解，
“老、老师？”
他本能害怕林建梁，平时他见着林建梁，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，能躲就躲。
但江良才有一个优点，一聊到设计方面的专业话题，他就能战胜恐惧。
就好比刚才，在办公室里，他当面插了林建梁的话。
此时林建梁居高临下看着他，江良才不自觉缩起脖子，佝偻的背更弯了，
“林老师，请问有什么事吗？”
从办公室到工厂大门这一路，林建梁都在回忆刚才办公室里的情形。
一想到侯一鸣的态度、柴泽厚让他当众出丑，还有江良才这个废物敢当众打他脸，他心里的火气就无处发泄。
林建梁打量着江良才，眼里都是厌恶。
他猛地夺过江良才紧紧搂在怀里的公文包，从里头把江良才精心设计的设计稿全部拿了出来。
林建梁把设计稿翻得“哗啦啦”直响，最后一把扔在江良才头上！
雪白的设计稿散了一地，林建梁插着腰冲江良才吼，
“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？你以为是国家一级设计师？还是以为你现在就成了你那早死的爹？
想出风头，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！”
江良才把头深深埋进胸前，他不敢反驳林建梁的话，只能默默承受着来自林建梁的狂风暴雨。
林建梁觉得不解气，伸手推搡了下江良才，
“你说话啊，你刚才不是很能耐？刚才不还当众让我难堪？
你这画的都是什么垃圾，这也能拿得出手？浪费纸张。
都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，也没看到你跟你那死鬼爹一样，打个像样的洞出来啊！”
江良才听林建梁侮辱攻击他爸爸，心里的火气直翻腾。
可他无法忤逆林建梁，更无法离开市设计院一所。
离开一所，其他设计院不敢收他，他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。
他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，一句话也没说，默默承受着林建梁的怒火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林建梁骂得口干舌燥，心里的愤怒也发泄得差不多了。
他瞥了眼江良才，眼神里满是厌恶，
“半天闷不出个屁，你一辈子也就只配当条给人打杂的狗了。”
说完，林建梁抬脚撵了撵地上的设计稿。
林建梁转身上了车，等其他徒弟们也上车后，他便启动车子，扔下江良才一个人，扬长而去。
江良才在原地站了会，等车消失在街角，他才肩膀一垮、泄了力，粗喘了好几口气。
面对林建梁的谩骂，其实江良才早就习惯了。
只是今天，林建梁的火气格外大，让他好几次差点没忍住，想当场和他翻脸。
江良才摇摇头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和林建梁闹翻。
他叹了口气，弯腰准备去捡自己的设计稿。
却不想，一双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，快他一步捡走了他所有的稿子。
江良才起身一看，发现竟然是侯一鸣。
他结结巴巴朝侯一鸣一鞠躬，
“侯、侯总……”
侯一鸣朝他点点头，随后快速翻阅起江良才的设计稿。
看完后，侯一鸣淡笑着把设计稿递给江良才，
“不错嘛，你的设计稿很好，大致上还原了我的想法。”
江良才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他的设计稿，不自觉脸红了点。
他连连摆手，嗫嚅道，
“不，侯总您太客气了，老师说我的设计稿不行……”
侯一鸣打量着江良才，伸手摩挲起下巴。
刚才在办公室看他说可行时，就觉得这小孩不错，现在一看设计稿，他还真有两把刷子。
一个念头在侯一鸣心里浮现。
他淡淡一笑，走上前拍了拍江良才的肩膀，
“这样吧同志，你现在没什么事的话，要不跟我跑一趟？”
说完，也不给江良才拒绝的机会，勾住他的脖子就往停车坪走去。
江良才稀里糊涂跟着侯一鸣上了车，又稀里糊涂跟着他来到一个破旧的四合院里。
但一走进四合院，江良才才发现，这里竟然被改造成了设计院？
侯一鸣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放，朝正缩在角落埋头画图的小姑娘打了声招呼，
“小梦，你们头儿呢？”
小梦抬起头，把笔往耳朵上一夹，笑嘻嘻跑过来，
“侯哥好，头儿出去啦，他说你来了就别等了，他画不出你要的图！”
侯一鸣无奈笑了下，他一指身后拘谨的江良才，
“我没指望他。我这不给他找了个能画出来的设计师么？”
小梦立刻凑到江良才面前打量他。
她满脸好奇，唧唧喳喳问，
“你这么厉害呀？你叫什么，要不要来我们设计院上班啊？我们这环境好待遇好福利好……”
江良才连忙后退，结结巴巴回答，
“我叫江良才。不、不了，我、我已经在市一所……”
小梦一听，嗤笑着跑回侯一鸣身边，
“哦，市设计院的啊，那儿的人都瞧不起咱们这种野路子呢。”
侯一鸣把小梦推开，示意她别捣蛋。
他走到江良才身边，拍拍他的肩膀，
“江良才，要不要考虑离开市设计院，来这儿？”
江良才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。
他不能离开市设计院，不能离开一所。
江良才深吸一口气，冲侯一鸣深深鞠躬，
“对不起侯总，我不能。”
对于江良才的拒绝，侯一鸣并不放在心上，反而淡笑着说道，
“江良才，这事儿不急，你回去好好考虑。
我很欣赏你的才华，也很欣赏你的设计稿，这儿永远欢迎你。”
江良才听完后，只低着头对侯一鸣小声说了句“抱歉”。
随后，他扭头冲出了四合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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